当时年少(北大篇)
后来我上了北大。
这是一句没有前文的开场白。前文的故事是很丰富的,再过2天就要回家了,尤其向往四川的生活——白天打麻将,晚上吃火锅,吃完火锅接着打麻将。但是今天的重点还是“下文”。
再过半年就要毕业了,虽然保研让我能在这里继续鬼混几年,但总还是有点伤感。从此以后进来的小师妹还会叫我师兄么?要是脱口而出一句“师叔”,那真是莫大的悲剧啊。记得著名的tryto在毕业的时候说“从今天起,请称呼我为校友”,而终于我们也快要走到这一步了。
说起北大那必然要提到清华。应该说来北大之前我对清华是没有敌意的,毕竟都是高中时的梦想所在。然而这两所仅仅隔着一条10米宽的街的学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称兄道弟,反而常常体现出“势不两立”的局面——一个流传得都已经俗套了的关于“清华离世界一流大学还有多远”的笑话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。就连我老爸,自从我上了北大就变成了清华黑、北大控,还告诉我说电视里都是讲的“北大清华”而不是“清华北大”,也常常向我通报大学排名里北大比清华高了多少位,令人很无语。实质上我听到最多的还是“清华北大”,但是我认为那是发音的缘故——一声、二声、三声、四声的顺序要舒服一些。在网络上清华和北大的学生习惯互称“隔壁”,或者对清华还有另一种称呼叫“清二”,因为北大是占“大”的;及至这一两年自主招生大战形成的联盟“华约”、“北约”;还有对方出事的时候自己的幸灾乐祸,真有点水火相容的感觉。
虽然我也都是口称“清二”,但是对清华依然没有恶意,最多调侃调侃。比如前几天对将要去清二深造的黄博说“以后你就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了啊……”。清华和北大,讽来刺去这么多年,无非就是各自都没自信是“中国第一”,其实也不可能并且没必要分出一二。Top2就Top2嘛,各有所长,哪天烧了一所还能有另一所撑着。
都说北大美,实际上身处其中没什么感觉。对于学生来讲绝大多数时候只跟教室、寝室、食堂打交道。当你上课总是踩着铃声才能赶到教室,下课又要跟千军万马的大部队抢饭吃的时候,校园再美也是来不及欣赏的,我也没法想象自己能在未名湖边枕着一坨石头调程序。实质上从大一下期起所有的校园游览都是当导游去的,为此自己还设计了一条路线,力争以最短时间环幽明湖一圈,参观水塔、石头船、石头碑、石头鱼、树林里像垃圾坑的抗日联络点、西门、华表以及静园草坪。这还是遗漏了著名的内涵雕塑——“科学顶个球,民主球都不顶”。大三之后的暑假在同济玩了几天,感觉确实很漂亮,把小资情调发挥到了极致,现代感很强。如果有学校能超过它,我大概会形容之为“科幻”。想必新鲜的总是漂亮的,就像很多人喜欢北大的古典感。
但是也有两次,让我突然之间就恍惚掉了,觉得北大真的是美啊,好想读博然后留校然后赖在这儿一辈子。
一次是从艺园吃晚饭回宿舍,吃得饱饱的,走在服务社前的道上。天刚黑尽,各个方向的灯明一盏暗一盏地照过来,风不算大(情景描写)。穿着睡衣的小mm们或是迎面而来朝澡堂走去,或是顶着湿头发散发着沐浴露的幽香,被我超过。这时突然一阵大风刮过——两旁的胡杨树(?)发出轰隆隆的响声,瞬间就被震撼了,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和那响声,没有灯,没有树,也没有穿睡衣的小mm;走起路来像踩着风,匀速地向前方飘去。
另一次是在“民主球都不顶”旁边的银杏路上。骑着车冲向二教,半路才发现好多叶子在掉,而且总是掉不完的。前方都有点虚幻了,漫天都是金黄色。然而上课在即,时不我待,骑过去之后也没回头,继续赶路。但是自从大一知道了这个奇景,后来每年都会去看一看——几乎就是一条必经之路,想错过都不能。
我应该在半夜12点或1点或2点或3、4、5、6、7点都曾从方正大厦出来过,然后过天桥,穿越小半个校园回到宿舍补觉。一两点的时候校园里人很少,最多有一伙滑轮滑的还在英杰前的小广场上勤奋地练习;五六点的时候马路上公交车已经在跑了,虽然校园里人也少,但是能感觉整个校园已经在慢慢醒来;所以我最喜欢的还是三四点,基本上一个人都看不见。运气好的话,站在天桥上往左右看去,长长的中关村大街上也是空荡荡的,没有一辆车。我总感觉这个时候北大是我一个人的,每盏路灯都只为我亮着,一路照到宿舍。不过我是很胆小的,回去都只走最亮的一条路——从东门到农园,在三角地左拐,经过报亭到乒乓台,然后回宿舍。奈何有段时间报亭那里的路灯出了问题,一明一暗不规律地闪烁,极似鬼片里的桥段。我称其为“妖灯”,那段时间也就不拐到报亭那条路了。
实际上如果有的话,在北大“活动”的应该大多是忠魂而非厉鬼。听说在公主楼前的那条路上,有机缘的人半夜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黑影,貌似是一群校友,除非他们过来向你问路,否则要是你走近过去的话,会发现一晃之间什么都没有——以上纯属我妖言惑众。说起那些成仙了的校友,有缘一见倒是平生之大幸。路过三角地时我也偶尔会想,x十年前那批热血青年也是在这里集结出发吧,然后……就没有然后了。三角地的灯光总是很充足的,否则我觉得我会产生幻视,然后吓得拔腿就跑。而今时代变了,大学生再也没有以身殉国的壮举,倒是有各种理由轻生,在清华北大亦是如此。我想我还是理解他们的,也不喜欢有人对其妄加指责——不要认为你有多坚强,只不过还没遇到真正让人崩溃的事情罢了。至于最热衷于炒作这类事情的某京报之流,就不必多说什么了。
转眼四年,可以说什么都懂了,也可以说什么都还不懂。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一大群活泼可爱的年轻人涌进来,渐渐把我们挤出去,而北大本身还是没什么变化。饭菜仍然贵得离谱,菊花奶奶宝刀未老,包子大叔继续吼新来的人,火根叔在寒风中大概也还能挺得住几年,饭卡女或许还要祸害11级,康博斯的分鸡肉味和牛肉味的咖喱土豆和红烩土豆还要再卖一万年。图书馆偷窥男、理教点头男、背包男这些人物倒是长江后浪推前浪、前浪拍在沙滩上,会被迅速遗忘掉。作为一个临走的人,才会明白当初点头男找你搭过讪是何等荣耀,去学一拎走十几个馒头的大妈背后也有感人的故事,校园里的mm都是大美女,一颦一笑、水桶腰罗圈腿都是可爱的——整个北大都是你的情人,每个细节都值得感动。
《此间的少年》正好赶上我们毕业,看完却总觉得不是那么真实。但是毕业的感觉是真实的,这半年可以多听听片尾曲《转身之间》,然后知道有一种结局叫“曲终人散”——“XXX去了西域,我留在汴大继续深造,XXX考研,XXX去了国企开始为土 共效力,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”。我就是留在汴大的人之一,下半年又将以11级新生的身份继续在燕园的生活。那会儿就不是“此间的少年”了,而是“此间的大爷”。